仅用了一年时间，上海市黄浦区汉口路650号的亚洲大厦，从一栋闲置已久的办公楼，蜕变为上海乃至全国演出密度最高、人气最火爆的文旅打卡新地标之一。今年8月下旬，八个小剧场同时开启驻场演出，每每午夜散场时分周边深夜食堂也格外红火，附近酒店的入住率也随之攀升。
    
    而到今年年末，亚洲大厦“星空间”更将增加到14个——这里不仅仅是剧场、舞台的集聚，更是原创内容、青年人才的集聚，依托演艺新空间生长，“演艺大世界”的小剧场驻演经济风生水起，助推亚洲演艺之都软实力的稳步提升。
    
    “买票堪比拍沪牌，”剧迷们口口相传“难抢”的环境式音乐剧《阿波罗尼亚》，曾创下整月票最快30秒售罄的惊人记录。去年8月28日在亚洲大厦挂出“星空间1号”的《阿波罗尼亚》即将迎来“一周年”。全年演出380场，接待观众逾43000人次，最多单人观众“50刷”——叫好又叫座的《阿波罗尼亚》，打开了疫情发生以来演艺产业的发展新思维，让国内原创找到了充满活力因子的“土壤”。
    
    今天，坐着火车、打着“飞的”、拖着行李箱来看戏的何止是热情的观众。人气爆棚的“星空间”作为一个新兴的产业地标，让国内演艺制作者、经营者纷纷举起“放大镜”。过去一年里，亚洲大厦经营方、上海亚华湖剧院经营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阮豪接待了一个又一个看完戏后“谈合作、签合同”的专业观众。九月将至，“星空间”又迎新作品，饶晓志互动话剧《蠢蛋秀》、音乐剧《危险游戏》等纷纷登场……
    
    从“1号”到“N号”，“星空间”凝聚的人气磁场，见证着一个文旅新地标的诞生
    
    一台好戏、缪时客、魅鲸文化、晓年青剧团、致敬文化……国内优质民营演艺资源不断涌向“星空间”，它们带来环境式音乐剧、脱口秀、LIVE音乐现场、互动话剧等各种创新剧目，让亚洲大厦成为青年观众心目中的“打卡圣地”。
    
    “在演艺大世界，文旅新业态的集聚度非常高。”上海戏剧学院荣广润教授认为，“演艺大世界”的内容生产“产业链路线图”非常明晰：这里不仅有一流的专业剧场，还有更多数量的演艺新空间成为原创的“孵化器”和商业演出市场的“摇篮”。“对标国际一流演艺集聚区，这是上海演艺大世界的特点所在、也是优势所在，小剧场驻演经济在演艺新空间的繁荣，将有效推动演艺与文化、旅游和商业进一步融合发展，打造出具有影响力和标识度的旅游演艺名片。”在上海现代人剧社社长张余看来，剧目孵化、驻场演出和人才培养的庞大体系，需要大量中小型的演出空间来共同承担。短短一年间，各类跨界、创新的演艺新产品在“星空间”集中孵化、诞生，具有重要的样本意义。
    
    制造出《阿波罗尼亚》爆款、打响“星空间”头炮的“一台好戏”，原本主营传统音乐剧领域。新冠疫情发生后，演艺行业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于是创始人汉坤与亚华湖院线商议，对亚洲大厦进行一次空间改造，谋求演艺生产的转型。
    
    “面对原本功能并非演出场馆的场地，需要克服很多技术上的困难，”汉坤说，常规剧场在建设初期会预先考虑到的布线、声场等问题，在小剧场驻演改造过程中常常变成了令人头疼的“Bug”；运营上，非常规的场地条件也会带来很多限制，比如观众动线、卖品销售等配套服务，都需要运营团队思路灵活，能提出有创造性的解决方案，很多经验是不足的，需要从头开始积累。
    
    曾经最令汉坤和阮豪担心的问题是“没有观众”。首演当天，所有人都很忐忑，汉坤甚至给演员们打起了预防针，“就算台下只有20个观众，也要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但《阿波罗尼亚》开了个好头，亚洲大厦“星空间”逐渐壮大起来，“一台好戏”又推出三部剧目：“星空间6号”音乐剧《桑塔露琪亚》、“星空间7号”话剧《你好，我找Smith》、“星空间8号”全新LIVE现场《宇宙大明星》，四部剧目全年演出超过700场，覆盖观众超过八万人次。
    
    看到小剧场改编的成功，另一家国内头部音乐剧厂牌——“缪时客”引入了悬疑音乐剧《FLAMES火焰》，售票同样日日火爆。“星空间”宛如一个实验器，让“IP”在其中经过消化、吸收、再创新，最终成功的本土化呈现，展示出市场原创力的不断进阶。
    
    从“1号”到“N号”，“星空间”凝聚的人气磁场，见证着一个文旅新地标的诞生。“现在几乎每一场都有拉着行李箱来看的观众，我们虽然还没有精确的测算，但在体感上，从外地专程来看剧的观众占比在飞速上升。”汉坤说，“‘星空间’快要成为一个网红旅游打卡地了！我相信，未来驻场演艺将会成为上海旅游的新标签。”
    
    专业制作人、演艺人才和内容优势资源的麇聚，在精细分工的生产制作中，合力推动产业阔步向前
    
    优质的演艺集聚区是人、企业、观众集聚的共同体，“演艺大世界”诞生了“星空间”，这片土壤让国内众多优秀的制作人、演员、舞台工作者看到了实现梦想的机遇和创业的舞台。
    
    “‘星空间’业态的诞生，对整个演艺行业的震动很大，”致敬文化总经理汤峻如是说。音乐剧《危险游戏》曾在传统剧场上演过许多轮，市场口碑很好，汤峻把它改编成了环境戏剧版本，马上就要在星空间挂上“番号”，有想法、有效率是这些创业者身上最鲜明的标签。青年戏剧人满顶也“坐不住了”，他已经着手在“星空间”打造一部全新定制的互动性话剧《弗兰肯斯坦》，作品注入了他大胆的想象，根据原作“人”和“机器”的两面，创造镜象感的双线叙事。
    
    “从创作者的角度而言，商业戏剧的逻辑在于觉得稀缺就去做，”“晓年青剧团”主理人黄晋琨说，创作和市场宛如“刀与刀鞘”，契合才能成气候。上海的营商环境、观众素质都是全国一流，这让创作主体信心倍增。年初，知名导演饶晓志来上海期间，受好友汉坤邀请，特意去“星空间”看了一场演出。看完后，对如何将戏剧元素注入新的空间，他产生了新的想法。饶晓志特别邀请获得今年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壹戏剧大赏”最佳新锐导演提名的陈飞历加盟，将自己的话剧代表作《蠢蛋》改编成互动性极强的“秀”，驻场模式为演出注入了更多新玩法。
    
    “我要特别给上海观众‘点赞’，他们不是先入为主地抱着要来评判的目的看剧的，开放包容的心态，让他们能真正享受一部作品。”黄晋琨说。
    
    专业的制作人开始在“星空间”发挥优势，让剧目商业化制作和市场化探索更进一步，露出“峥嵘”的还有很多业态可望不可及的“粉丝经济”。出演《阿波罗尼亚》后，张玮伦的“追随者”数量迅速上涨，“小酒馆”热烈的氛围和演员的精彩演绎，让观众经常守在演员出口，等一个和他签名合影的机会。
    
    每轮《阿波罗尼亚》有三个角色10个演员卡司，共有36种组合，忠实的观众会在开票前做好功课，选择不同卡司组合购票，俗称“集卡”。“粉丝文化”带来经济模式的变化，这些个人化的交流愈加鼓励受众在他们喜爱的音乐剧和演员身上投入更多。大麦战略合作总监毛联翔说，“像音乐剧这个门类，客单消费突破一千元的用户在逐步提升。”在《阿波罗尼亚》的场景里，复购比例不断攀升，甚至有观众反复来看，最多的看了50多场。
    
    从最早的《阿波罗尼亚》，到后来的《桑塔露琪亚》《FLAMES火焰》《灯塔》以及即将驻场的《危险游戏》等，“星空间”已然成为符合观众期待的、演艺新人亮相的“初舞台”。
    
    “今天，要是有人说《阿波罗尼亚》《桑塔露琪亚》为中国音乐剧培养、历练了好演员，我会非常高兴的，”汉坤说，时至今日，小剧场驻演的生产模式已经比较成熟了，演员的流动是一个健康的体征表现，不断为作品“造血”，也不断为中国音乐剧市场“造星”。
    
    “商业化制作滚滚向前，这是非常大的转变。”上海音乐学院陶辛教授说，从音乐剧的制作和创作机制来看，国内的发展初期是从院团创作、政府出资、大腕编写开始的，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但也看到，如今越来越多新兴的制作公司以商业的模式、市场的方式、科学的周期制作音乐剧，这是非常大的转变和发展。“只有新机制启用以后，才可以说我们有真正成熟的音乐剧市场，奠定了以百场演出为起步的驻场商演的基础。”
    
    “星空间”不仅是一个剧场，“孵化优质内容和打造文艺生活方式”并行的新型主题演出空间将迎来爆发
    
    “音乐好听，剧情欢乐，让人逃离烦恼两小时，”演艺圈工作者兜兜，曾抱着好奇的心态走进这个热门榜单上的“小酒馆”（《阿波罗尼亚》），没想到看完后欲罢不能，短短一年间，已经数度“重刷”。兜兜说，和传统演出不一样的是，观众们可以举起酒杯，无拘无束地回应台上的热烈气氛，随着音乐一起律动摇摆。“《阿波罗尼亚》的快乐是延伸到我的生活中的，不会因为一台演出的落幕而结束。”
    
    “‘跨界共生’，链接不同领域的事情，结合空间又结合内容，加上新的科技元素融合到一块儿，这就是为什么沉浸式增长的速度特别快，为什么会吸引年轻人进来的原因，”NeXT SCENE创始人范哲说，沉浸式体验已然跃升为青年潮流文化中极其耀眼的一种，“现在大家去体验一个文化内容，希望既在玩又在社交，只是它的生存核心。”
    
    毛联翔介绍说，2020年，是多样性新型主题演出空间爆发之年，它瞄准的是未来市场：以Z世代为代表的年轻一代。从生产制作到实际消费，将来年轻人将占据更多话语权，他们的喜好将决定这个领域是“小众”还是“大众”。许多年轻观众一开始独自前来，但“剧迷”属性让他们很快就与其他观众成为朋友打成一片，大家彼此之间建起了聊天群，分享亚洲大厦周边的美食，讨论其他剧场的演出，也分享彼此的生活。
    
    “如果说大剧场巡演剧目在过去的十年里培养了一批忠实的、专业的剧场观众，那么近一年来上海小剧场驻场演艺的蓬勃发展，则是让观众意识到，走进剧场不仅是生活中偶然发生的一种仪式、一种高级但稀缺的体验，它更应该是一种普通的、常态化的娱乐生活方向，”汉坤说。
    
    汉坤有时候会和来看剧的观众聊天，很多人都和他提到，现在的“星空间”小剧场矩阵，让他们想到了韩国首尔大学路、纽约外百老汇。“驻演小剧场在世界上成功的案例都验证了一个发展路径，那就是，文艺生活方式打造和优质内容孵化的并行模式，我们现在也正走在这条路上。”他说。
    
    作为专业大剧场的补充，亚洲大厦“星空间”诞生的这一年来极大丰富了“演艺大世界”内容生产，推动了上海文娱经济、夜间经济的发展。据悉，“星空间”马上将走出亚洲大厦，在大世界、新光影艺苑两处开设小剧场，丰富“演艺大世界”一站一剧场、一站一空间的目标，持续打造具有“演艺大世界”特色的驻场演出。
    
    来源：文汇报
    作者：童薇菁